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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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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相府的壽宴異常熱鬧,朝中幾乎所有大小官員都到場慶賀,足足擺了一百三十桌。從天朝歌舞劇場聘請來的戲團從清晨一直演到黃昏,最後一出戲取名為《天闖之戰》,演的就是霍義本以一敵三,萬軍從中生擒鄭絕明的故事。

班品仁與霍義本分別在一張桌子的左右坐定,班品仁身後是妻子霍翠翠,霍義本這邊則圍坐著三個兒子。

班品仁笑著對霍義本道:“想當年將軍以一敵萬如入無人之境,當真是神勇無敵。如今再看這戲劇裏演的,令我也不由得想起那段光輝歲月啊。”

霍義本點頭笑道:“如今看來我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年輕時的勇氣如今也已被消磨殆盡了。不提也罷,不提也罷。”

二人身後不遠的位置坐著朝中兩員大臣,一位姓沈名治,一位姓侯名子章,都是平日與班品仁親近之人。

沈治道:“霍將軍莫要謙遜,整個滄東虎國誰不知道您的大名。想當年您是金戈鐵馬的英雄,現如今唯有您能稱得上是國之大將,那可是現在這些年輕人所不能比的。”

侯子章在一旁嘆息道:“可惜我等沒能得見霍將軍當年之勇。今日是國相壽慶,臺上正好又演出將軍的戲劇,不如就請將軍上臺一展雄風,也好讓大家見識下霍家槍法的厲害之處。”

此話一出,周圍的百官立時熱議起來,一時間聲音竟蓋過了臺上的伴奏。霍義本面上雖無表情,目光中卻多了些別人看不透的東西。再觀他的三個兒子,霍夢生端坐在位置上,雖不去看父親的反應,心中卻已明了。父親是堂堂的開國將軍,可卻被提議在國相的壽宴上像耍猴一樣展示槍法供眾人取樂。這不但是在侮辱父親本人,同時也是在侮辱那把曾經為皇室立下汗馬功勞浴血奮戰的霍家槍。霍雲起手握玉雕的酒壺豪飲,絲毫不去在意他人的言論,此時他似乎已經和世界隔絕,再多的紛紛擾擾都無法影響到他。霍無痕百無聊賴地坐在椅子上,被囚禁在家的這段日子他清瘦了很多,面上也再無往日那張揚得意的神采,反倒是雙目無神如一位孤獨的老人。

雖然霍義本只沈默了幾秒,可這時間卻似凝固了很久很久,直到他開口對仆從吩咐道:“去取我的九天雲蟒槍來。”氣氛才重新緩和下來。

演員們全部退場,霍義本一人手提九天雲蟒槍立在臺上。他的目光直視前方,看似是投向觀眾,其實卻是在死盯著班品仁。少頃他把槍身立在地上,伸手解開外套的紐扣脫下扔在一邊,用腳尖踢起槍尾順勢握在掌中。九天雲蟒槍隨著他步伐的轉換和手掌的揮動仿佛化身為一條穿梭自如的白蟒,配上夕陽灑落的餘暉顯得更加璀璨。

“好!霍將軍果然英雄蓋世。”沈治鼓掌叫好。

“霍家槍當真是名不虛傳!霍將軍真是寶刀未老啊。”侯子章也在一旁高叫。

叫好聲不斷在霍夢生的耳邊繚繞,宛如揮之不去的幽靈般如景隨行,所有的聲音都化作針尖刺痛他的每一根神經,然後留下永遠愈合不了的恥辱傷疤。

酒精刺激著霍雲起的大腦,眼前飄搖著無數張一模一樣的面孔。直到失去妻子,他才幡然醒悟自己原來是那麽的依賴她,失去她就如失去了整個世界。

霍無痕完全用不屑的眼神盯著戲臺上的父親,他還在為班益的事情鬧別扭,痛恨著管束自己一切的霍家,以及自己目前根本無法反抗的父親。

浩浩夜空下,身影好似流動的水液模糊不清難以辨認。喧囂如夢裏,辨不清紛紛擾擾多少事,也看不完詭詐陰謀多少局。

剛一入冬,邊疆便傳來急報。有一個自稱“鶴威”的軍團攻破了大陸西北方的墨苛城,現已在那裏自封一國,並且揚言要推翻滄東虎國的統治,建立起全新的大鶴威朝。

鄭釜明立刻召見班品仁入宮議事,隨同的還有沈治和侯子章兩人。

“目前戰事告急,前方又送來戰報,說鶴威已經在準備攻打臨近墨苛城的夏仺,所以必須盡快出兵增援,以免養虎為患。”鄭釜明態度嚴肅,在座的官員從他的表情便能感覺到事態的緊張。

侯子章道:“陛下可考慮過讓霍將軍出戰?”

鄭釜明點頭道:“這我也有想過,但如今朝中的老將都已年邁,義本威信又頗高。一旦讓他離城,如有其它事端便再無人可依靠。”

班品仁道:“陛下言之有理,況且如果初戰就派霍將軍前去,會讓人認為我方軍中無人,臣認為當派一名年輕的將軍才好。”

“國相有什麽合適人選嗎?”

“東軍的小將武爍,北軍的大將任元守,這兩位都是不錯的人選。”

正當兩人談話間,沈治突然起身行禮道:“臣有一個最佳人選,不知當講不當講。”

鄭釜明擡手道:“但說無妨。”

“臣想,這位討伐邊疆之人不可輕易冒用,必須要有充分的戰場經驗,還要有一定的威信來服眾。霍將軍自然是首要人選,但他的二兒子神力候霍雲起更是青出於藍,此戰如果讓其出陣,必定手到擒來。”

鄭釜明陷入短暫的沈默之中。

班品仁立刻道:“神力候前些日子剛剛喪妻,聽說他每日借酒消愁,如果這時候讓其統率軍隊出征恐怕不妥,還是不要考慮為好。”

不待鄭釜明說話,沈治又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兒女私情怎能和國家安危相提並論。如果神力候真的是那樣的人,倒還真是我高看了他。”

這時殿外傳來一聲:“承蒙沈大人高看,神力候特地前來向陛下請戰。”說話間霍雲起已步入大殿中來,只見他身披戰甲頭戴鋼盔,顯然一副隨時準備出征的模樣。

班品仁趕忙起身迎上前,“賢侄你怎麽來了?”

霍雲起對他輕點下頭,隨後便單膝跪地,對鄭釜明行禮道:“神力候參見陛下,懇請陛下下令讓我帶兵出征。不殺盡鶴威亂黨誓不還都!”

鄭釜明與眾官員對視,轉回霍雲起面上,目光已經變得堅定嚴肅起來,“你現在的狀態真的可以嗎?”

“完全沒問題陛下。”霍雲起連遲疑都沒有便回道。

鄭釜明的目光停留在他面上片刻,終於下定決心般應道:“好吧!現在我命令神力候親帥大軍五萬,即日啟程前往夏仺救急。”

天釜二十年冬十二月,霍雲起率領先鋒軍隊五千人,乘坐轉禦車改裝的大型戰車出發前往夏仺,後續部隊隨後陸續跟上。

這日狂風陣陣,視線所及的遠方隱隱現出厚重的烏雲,長空中只有孤零零的幾只飛鳥偶爾經過。軍隊此時正行進在一片荒原之上,沒有可以躲避風雨的地方,於是霍雲起便下令加快行軍速度,趕在雨水降臨之前離開這片區域。

“那是什麽?”一個屬下透過轉禦車內比人還高的車窗玻璃望著遠方自言自語。

霍雲起聽到了他的話,目光朝窗外一掃,果然見到幾百米外的荒原上飄起一陣塵煙,一輛黑色轉禦車的輪廓漸漸先漏出來,在車子頂上似乎有個人影,不過被揚起的風沙遮擋看不真切。

“那輛黑色的轉禦車有誰見過?好像不是我們隊伍裏的。”

“快看!它在朝我們接近過來。”

“哎,那上面有個人啊,是個男人。”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漸漸都被吸引到窗邊來。這時那黑色轉禦車已經非常接近,距離霍雲起所在的轉禦車也只有不到二十米遠,車上男人的樣貌從這個角度能看的一清二楚。他穿著深藍色的長風衣,頭戴一頂銀灰色的漁夫帽,鼻梁上架著防風鏡,正朝車窗這邊望過來。

還不待眾人再發聲,這男人卻舉起遺落在眾人視線盲區的左臂,一把早已藏好的霰彈槍立刻瞄準過來。轟鳴的槍聲中,霍雲起他們乘坐的轉禦車車窗整個粉碎,男人就勢從黑色轉禦車上縱身躍起,落入眾人所在的車廂內。同時他已將霰彈槍隨手扔掉,一股強大的魂紋能量在他的右臂上湧現,瞬間便噴吐出刀刃形狀的螺旋風刃。憑借著氣流化形的刀刃,男人一連斬殺三名車廂內全副武裝的士兵。鮮血在車廂內噴濺開來,使得眾人的神經也跟著緊繃起來。

霍雲起手持長槍朝男人刺殺,車廂內空間有限,他也只能做出這個動作來。男人卻再次施展魂紋能力,氣流在他的另外一條手臂上形成風盾,硬接下鋒銳的槍尖。

霍雲起由一開始單手握搶改為雙手,推著槍桿朝前頂。男人承受不住他的力量,身體開始一點點朝後退去,眼見便要退到車門邊,卻忽然揮動風刃,將霍雲起的槍桿從中間斬斷。

這時前後方的護衛已經騎馬趕來,男人見失去了時機,便已靈敏的動作重新躍回到那輛黑色轉禦車上。車內自有同夥掩護他,又與追趕他們的騎兵纏鬥一番,殺了幾人後便朝來時完全相反的方向逃去。

“讓騎兵都撤回來!別追了。”霍雲起一邊下令一邊蹲身扶起一名被砍斷左臂的部下。

旁邊的一名部下咬牙切齒地望著黑色轉禦車遠去的影子,“可惡!如果我們出發時帶兩門魂石熱光束炮,我一定轟了這夥混蛋。”

霍雲起卻道:“那男人的目標是我,剛才完全可以用槍械,他卻故意使用魂紋能力,目的只在試探,而非要置我於死地。”

“沒想到鶴威還雇傭了魂武作為戰力,看來這又是一場不可避免的苦戰啊。”

“管他有多少魂武,我們後續的部隊可是裝備精良,幾十門魂石熱光束炮一番狂轟濫炸,保準讓他們灰飛煙滅。”

在屬下們的議論聲中,霍雲起的目光落向他那把被斬斷的長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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